吐魯番的葡萄熟了作者徐國強

從敦煌附近的柳園乘動車去吐魯番，大約四個鐘頭。

早就聽說吐魯番因為是很低的盆地，天氣經常如火爐一樣，歷史上又稱為「火州」。我們到達的時候，已經傍晚7點半鐘了，所以沒有那麼熱，但也還有攝氏36度。

吐魯番位於新疆的中東部，東連哈密，西北隔著天山與烏魯木齊接壤，是中國內地進入新疆的東大門和從中亞地區進入內地的必經之路，古絲綢之路上的重鎮，也是連接南北疆的交通樞紐，戰略地位非常重要。

正因為如此，從秦漢以降，這裏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北方的匈奴、突厥，西域的吐蕃、回鶻等部族，和中原以漢族為主的王朝，展開了長期反復的爭奪，一直到清朝末年的兩千多年中，發生的大小戰爭達數百次，政權更替數十次。

吐魯番東南的高昌古城和西邊的交河故城，掩埋了兩千多年的歷史硝煙，留給人們的不僅僅是一片廢墟，也充滿悠遠的神往和無窮的歎息。

《漢書、西域傳》記載：「車師前國，王治交河城，河水分流繞城下，故號交河。」我們來到交河故城，看到的是往日雄偉宏大的城門，深藏不露的指揮中心，遠處的歌劇院和大片民居等等。那些赭黃色泥土構造的各種建築物，令人歎為觀止。早在兩千多年前，這裏已經是吐魯番的第一個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了。

吐魯番是一個四周被群山包圍的內陸盆地，最低艾丁湖水面海拔負米，為世界第二低地。盆地面積約7萬平方公里，中部有火焰山橫穿境內，把盆地分為南北兩半。因四周高山環抱，形成日照長、氣溫高、晝夜溫差大、降水少、風力強五大特點。夏天，35度以上的天氣超過3個月，40度以上的天氣有近1個月。

我們第二天上午到火焰山，先在一座山洞式的展覽館內參觀，有西遊記的故事，也有本地的歷史圖片和說明、人物雕塑等介紹。山洞通到山中的一個圓形空地，中間直立著一柱巨大的溫度計，應該有二十米高吧，裏面紅色的酒精高度顯示當地當時的地表溫度為67度。

從空地沿著斜梯上到山地，太陽光火辣辣的，曬在臉上就像烤著火。來這裏的人都戴著帽子，打著陽傘。火焰山上，少不了孫悟空、牛魔王和鐵扇公主的雕像。西遊記裏唐僧去西天取經歷九九八十一難，火焰山是很著名的一難。我很佩服作者吳承恩，據說他並沒有來過火焰山，當然書中的許多地方都沒有去過，卻能寫得那樣生動，活靈活現，影響深遠，這就是文學想像的魅力了。

聽說這裏古代有一種很著名的水利工程叫「坎兒井」，我猜想是不是像都江堰、靈渠一類的水利工程？到實地一看，雖然覺得不怎麼起眼，卻不得不承認它是一項偉大的工程，是整個吐魯番地區人們的生命線。有人甚至把坎兒井和萬里長城、京杭大運河相媲美呢。

坎兒井其實就是把山上流下來的雪水引到吐魯番盆地來，成為人們生活和生產的用水。但是在這裏引水不能開明渠，因為氣溫太高，蒸發量太大，水還未流到就會蒸發乾了。古人勤勞智慧，想出了在地下挖渠挖井，連成一條几十公里長的生命之水流。一條這樣的水渠不會很大規模，也許只夠一小片土地使用，然而幾百成千條坎兒井，就能養活一大片地方了。據統計，吐魯番的坎兒井連在一起，總長度達公里。

我們在吐魯番的坎兒井民俗園裏，不僅看到這裏的先民是怎樣挖掘坎兒井的，還看到了林則徐和左宗棠的雕像。他們一個被貶邊遠、一個帶兵出征，因不同的際遇從中原來到新疆，但他們都一樣關心新疆各族人們的生活疾苦，都大力提倡和幫助當地人們修建坎兒井。他們的功績永遠活在新疆人民的心中，享有崇高的地位。歷史無情，歷史又是多情的，它最終總是站在公正和正義一邊的。

吐魯番盆地百分之八十五土地是平原，有了水，就有了糧食、棉花、蔬果。特別是葡萄和瓜果，種植面積達到百分之七十。吐魯番盛產的葡萄品種主要有無核白葡萄、馬奶子葡萄、紅葡萄等，品質優良，營養豐富，中外馳名。記得上世紀七十年代有一首很有名的歌叫《吐魯番的葡萄熟了》，故事動人，旋律優美，傳遍大江南北。我們來到的這幾天，正在舉行一年一度的「中國絲綢之路吐魯番葡萄節」。

我們的車子駛過市區，這裏的居民房子門口都種有桑樹，院子裏都種有葡萄和果樹。二樓不住人，用來掛葡萄自然晾乾，牆壁四周有鏤空的窗戶。旅遊團安排大家在近郊訪問一家維吾爾族居民，受到主人的熱情歡迎和接待。這家的院子裏幾架葡萄綠茵如蓋，粉綠色瘦長的馬奶子葡萄一串串掛在上面。主人介紹了他們是由附近38家人家組成的合作社，把自己生產的葡萄和其他水果集中推銷，聯合經營，走共同富裕的道路。

吐魯番的葡萄熟了。這一天下午，大家品嘗了好幾種新鮮香甜的密瓜和馬奶子葡萄，也向主人購買了不少葡萄乾帶回香港。

徐國強：現為香港作家聯會永久會員，香港書評家協會榮譽會長。作品散見於中外報章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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