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吐鲁番少将县长的传奇故事
故事之一:不当国防部少将当吐鲁番县长
翻开民国时期吐鲁番档案,从年始,至年9月25日新疆和平解放,36年中共历任了有31任县长,有的县长任了三、四个月就离任,充分反映了当时新疆时局的动荡,官场的腐朽。而能被档案资料记载有突出贡献的县长不多,曾问吾排在第一位,任期年4月至年8月,虽然任期不长,但留下了一系列佳话。有谁能想到已官至国民政府国防部少将,却立志到新疆吐鲁番工作任县长,传奇的一生,为新疆和吐鲁番后人所传颂,反而在他的家乡知之甚少。他的人生辉煌在吐鲁番,仿佛他就为吐鲁番而生。
曾问吾,广东省兴宁市黄槐镇人,年南京国立中央大学政治学系毕业后,“肄习回鹘炙字、西域历史,而又与新疆旅京人士交游,以深探夫现状,志趣弘远,才识卓越”(朱希祖《中国经营西域史》序),在国军参谋本部边务研究所时,完成巨著《中国经营西域史》。全书共60余万字,上海商务印书馆在民国二十五年()五月初版、十一月再出版,畅销全国,名重一时。抗日战争爆发后,弃官就教,先后任兴宁一中教员及南华学院教务长。
年秋,他离开学院北上长沙,复出政界,初任湖南省政府设计委员会教育委员。年复西上陪都重庆,调任国防部二厅五处边务研究室少将主任,主持西部边疆国防建设研究工作。
年接到国民中央政府委派,出任新疆东部大县吐鲁番县县长,在任期问带领群众兴修多年失修的坎儿井、桃儿沟,开辟长百余里的“葡萄沟”,征收棉花积极支援正在轰轰烈烈进行中的抗日前线(《客家名人录》花城出版社一九九二年广州)。年离职返乡,积极筹办龙光中学(今黄陂中学)并担任首任校长。晚年从事医务工作,精通医术,尤精于针灸。年在家病逝,终年80岁。
曾问吾出身贫寒,志向远大,勤于攻读,年毕业于南京国立中央大学政治学系,后在南京中央政府供职,得益于恩师朱希祖的教诲,立一生研究西域志向,毕生奉献新疆发展和吐鲁番的事业。
完成巨著《中国经营两域史》。全书评述中国自西汉起至民国经营西域多年的历史,旨在唤醒国人,开拓西域,复兴民族之基。其中对吐鲁番做了大量研究和叙述。这是他志向远大志在吐鲁番的具体表现。
有学者研究该书后认为:从搜集的大量史料证实,该书作者是民国以来首推西部大开发并提供竣为详实理论的领航人,其远见卓识,独具慧眼,迄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年秋,曾问吾毕业于中央训练团党政,参加国民党政府举办的全国县长考试,在众多应试者中,曾问吾考取第七名而入选。随应时任新疆省主席吴忠信之邀请,任新疆东部重镇吐鲁番县县长
故事之二:夜宿农户感受民生
年12月,曾问吾在赴任新疆吐鲁番县任县长途中,写诗道:“万里平沙舒眼底,浩然正气荡胸问。岭南十载天山梦,此日凌云渡玉关。”不难看出谋求到新疆吐鲁番工作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由于早年研习维吾尔文字和语言,为其施政打下坚实基础,但也深知团结各民族同胞是做好工作的关键。
吐鲁番地广人稀,交通不便,出行主要靠步行,为不兴师动众,影响群众的生产生活秩序,他选了一位憨实厚道的年轻干部为伴。轻车简从,走家串户,虚心听取民众意见,几天下来双脚起泡,疼痛难忍。有天晚上住宿一农户家中,用温水泡脚时,细心的主人发现后甚为感动,认为如此亲民的县官前所未有。
于是,第二天一早就牵来自养的一匹枣红大马说要捐给县长骑用,曾问吾说什么也不问意,只好用自己生在南方不会骑马为由婉言澍绝,但主人坚决要送并说:“这匹马是老马,力气稍差,但性情温驯通人性,对不会骑马的您来说再好不过”,几番苦心劝导无效后,只好花钱买下了。这匹马确实是匹好马,伴随曾问吾施政全过程,让他时刻想着老百姓,始终尽力为民做实事好事。
故事之三:巧解争水械斗发展水利建设
吐鲁番盐地是炎夏酷热土地干旱,旱灾频发的地方,常年作物见收,因此争夺水源而械斗造成伤亡的事件时有发生,由此产生的矛盾日益加刷,曾问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立即组织当地能人,亲力亲为,不辞劳苦查勘县内山川、地质及水源,掌握必要的治水资料和总结群众的抗旱经验。
正在治水前期准备之时,有一次村落民众发生争水械斗事件,他灵机一动,顺势而为,将双方组织头领抓来县政府,双方都抓民众信服,与其说抓,倒不如说请,安顿好这些头领后,设宴款待他们,酒足饭饱之余,亲自出面做思想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讲明争水械斗害人不利已,有伤和气,有损民族团结的道理,头领有了共识后,话题一转,便虚心求教他们,广征治水良策,备头领看县长真情实意为百姓办事,七嘴八舌,毫无顾虑提出了许多建言,通过综合分析各方意见,结台所查勘的情况定出治水方案:一是开辟一条长约百余里的“葡萄沟”;二是将年久失修的坎儿井、桃儿沟进行开宽挖深。并要求他们回去以后用他们的成望说服民众,积极参加治水行动,这招果然凑效,各村民众纷纷响应参与,一场前所未有的治水革命从此拉开。他更是不亦乐乎,一有空就手挥铁锹与民同劳动,此举极大鼓舞各民族同胞齐心协力,共同治水的积极性。沟渠很快修建好,水到渠成,当年葡萄、棉花等农作物喜获丰收,百姓得到治水带来的丰硕成果,笑逐颜开。
故事之四:搬迁一校至老城西南扩建
如何让再姓安居乐业,是摆在曾问吾面前的大课题,考验着他的智慧。
他出任吐鲁番县县长不久,首先深入民间,一面考察民情风俗,一面倾听群众呼声,由于他早就学会了维吾尔文字和语言,尊重少数民族风俗,礼待当地大阿訇,消除了少数民族的疑虑,淡化了民族隔阂,很快地把自己融入当地社会,人民亲切地称他为“父老”(当地人对长者表示敬意的尊称)。所以能在极短的时间,推行善政,把吐鲁番治理得有序。
少数民族地区因历史、宗教、自然环境等原因影响,历来在文化教育方面是薄弱环节,大凡盛世之地方教育必发达,吐鲁番要长久健康发展,教育必先行。于是,他采用政府主导民力助之的方法,大力宣扬文化知识的重要,使民众懂得文化知识对个人而言可改变人生命运,对整个社会和地区而言可改变落后面貌。他下令将老城一校由钟鼓楼搬迁到老城西南角进行扩建,使学校面貌为之一新,同时发动适龄儿童就读,并增设两个维吾尔语班,使少数民族子弟们有足够的学位。当年莘莘学子后来成为建设吐鲁番的主力军。
故事之五:身在监狱情系吐鲁番
年8月,因吐鲁番是要塞地方,加之官位显赫,成为方势力必争对象,无任何政治背景,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曾问吾,在纷繁复杂的政局中无愧卸任,离开了他心爱的吐鲁番,离开了他情同手足的各族同胞,送别人群如潮水,送了一程又一程,情谊难于割舍,只好含着眼泪奔向了新的征途。
人离心不离诠释了他之后的人生旅程,时时刻刻关切、推介深爱的新疆。大女儿出生,取名天山;二女儿取名葱山,三女儿取名祁山,从祁连山至天山至帕米尔高原,正是古西域的地理范围。
曾问吾对西域的向往由此可见。有位曾公生前好友说:“问吾兄长,心中只有新疆,在陕西省政府任视察室主任时,几乎每天写信给曾经的同事,了解吐鲁番的发展情况”;有位黄陂中学毕业的学生说:“有次出差到吐鲁番,所览情景,使我想起问吾校长在讲台上描述的一模一样,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年4月他服刑在监狱,给人民政府递交申清报告,请求政府给他继续研究新疆的机会,其曰:“我向来研究新疆问题,曾在当地工作,并游历天山南北,所得经济资料,为数不少。……兹拟在此学习有余时问,继续编著,完成后呈请中央人民政府审核,发交当地(新疆)工作人员作参考之用。”
综上言行表明,曾问吾不管在何处、做何事,甚至在失去自由,人生最为难熬的日子里,心系新疆和吐鲁番。
故事之六:卸任吐鲁番县长后轶事
曾问吾于年6月去职返回广东兴宁老家,最终结束了他的宦海生涯。
曾问吾弃官回到家乡兴宁后,在老家黄陂筹办龙光中学(即今黄陂中学),被各界乡贤推举为第一任校长。“在职数年,他昔心经营,把一个初创中学办得颇有声色,得到各阶层人士的赞许。”年,全国“镇压反革命”运动兴起,曾问吾因其在国民党政府曾任少将等高官职务,被认定是“国民党骨干分子”而被逮捕判刑入狱。“在狱中,因具有一定的医务知识,做了医务工作,他潜心研究中医和针灸术,经常在自己身上作穴位针刺试验,终于练就了一门精湛的中医和针灸术。”年,曾问吾被政府特救释放。在家乡,曾问吾素有声望,仍以岐黄之术服务民众。他“为群众治病,诊费低微,贫者免收,只要有患者前来求医,他总是不顾报酬,负责到底,对远道患者还常常留宿:曾问吾对医术颇有心得感悟。晚年根据自二十多年的中医针灸治病的经验,不倦著述,写出了35万字的《新编针灸手册》手稿。年5月4日,曾问吾在家病逝,享年79岁。
纵观曾问吾的一生,为官时间不长,他平生最大的社会角色是一个学人、教师、教育工作者。十年官场成旧梦,将军本色是学人。前朝文职将军的虚荣,给曾问吾的晚年带来麻烦,但历史终究是公正的。年,兴宁县人民法院重新审理了曾问吾的案件,决定撤销当年“镇反运动”时对他的刑事判决,从而恢复了他的真实的历史地位和尊严,还历史以公道。
故事之七:吐鲁番传奇一生凝成“西域良鉴”
曾问吾所著《中国经营西域史》上溯汉代、下止民国当代,上下二千余年中,我国历代中央政府经略西域、新疆之史实,其中包括政治、军事、社会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内容,作者试图说明,历朝中央政府为何要经营西域、经营西域的方法及其成败得失和结果、影响,是一部比较全面总结中原内地与西域、新疆互动关系的历史著作。他的著作与实践给当今我们研究治理新疆问题起到了良好的借鉴作用。他用传奇一生与著作被后人称为“西域良鉴”。
《中国经营西域史》首先对被描述的地域——西域作了较科学的界定。作者在导言中认为,西域有广义与狹义之分,是动态的历史过程:“西域者,中国西方或西部之疆域也,其范同在中国史上殊难求得明之界限,随时代之地理智识、军事势力、政治势力、使节僧侣商贾之足迹,有远近广狭之不同。”“试举汉、唐、元、清四朝为标准,以比较之:汉之西域有广狭二义。狭义者仅指天南路,广义者包括天山南北二路及中亚细亚;他若印度,若欧洲东部,若伊兰高原而至阿拉伯,皆使节僧。”此外,在第六、七章中,对新疆的界务和新疆对外商务也有简要的介绍。
下编民国以来之新疆。曾问吾在本编中详细描述了民国以来的新疆当代史。一般来说,由当代人写当代史,为史家所忌。但曾问吾却以极大的热情重墨浓彩地描述了新疆当代史。为此,他锐意收集资料,甚至还直接引用了他的新疆籍同事口述的第一手资料。曾问吾在史学著作中,直接引用当代人物口述资料,展现其学术勇气,也是一种著述创新。
下编仅设三章。第一章新疆统一及其忧患。其主要内容叙述迪化革命和伊犁革命以及杨增新取得政权的由来,统一新疆,化解内忧外患的大概过程。曾问吾在本章中对民国时期主政新疆时间最长的杨增新之施政情况有许多精彩文字的叙述并有精辟的评价。曾问吾认为,“杨为人阴鸷险狠”、“杨增新专制之毒尤较前清为甚。”“新疆省政府大礼堂题有杨氏自撰一联云:共和实草昧初开,羞称五霸七雄,纷争莫问中原事。北庭有桃源胜景,狃率南回北准,浑噩长为太古民。此是杨氏闭关与愚民两政策之自供状。”然而,作者笔锋一转。又认为“杨氏才智绝伦,机警过人,一身兼统军民两政,垂十七年,先后统一新疆伊、塔、阿尔泰之政权,调和各族之人心,改良吏治,开辟荒地,平定乱,抵御外侮,其结果使新疆安如磐石”。“综计杨增新自民元于全疆云扰中,继袁大化而统治军政凡十七年。迭遭风波,饱尝忧患,其问如哈密之回变,哥老会之起事,外蒙之西犯,俄哈之窜新,白俄之扰攘等役,应变苟稍一不当,辄有全境糜烂、疆土沦亡之危险,然杨氏运其才智,竭其心力,竞能于艰苦危难中,平定事变,保全疆土,其事可纪,其功可歌也。”当年,曾问吾对杨增新入木三分的绝妙评价,如今已为史家普遍认同。
第二章新疆大乱及其平定。年7月,杨增新被刺杀。民政厅长金树仁攫取政权。金树仁“一切措施皆师杨氏政策,然才识权变不及杨氏,不得其长,悉得其短”特别在任用部属上,培植亲信,树立私党,戚族故旧,分居要津。“然此诸人皆贪婪横暴,无恶不作,乖谬百出,以致民怨沸腾,变乱大作,兵祸几遍于全疆”。本章首先叙述哈密和加尼牙子之起事变乱引甘肃军阀马仲英势力进疆,陷鄯善、吐鲁番并围攻迪化。此后,战火四处蔓延,“北及于阿尔泰,南至哈什、和阗,除伊犁外,无一片净土,迪化受圃。凡二次,金树仁竞因此被迫下野,新政府成立,盛世才主持军政,战事稍有转机,力战经年,卒驱逐马仲英而平定新疆。计是役自二十年二月哈密起乱至二十末年六月省军克复喀什止,为时年又四月,杀人不下数十万。新疆之财政因此极度紊乱,苏俄之势力亦潮水涌入!”
下编最后一章——第三章为新疆社会及政治经济概况。介绍新疆各民族之户口,主要民族維吾尔族、蒙古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回族、汉族、满族等之习俗,并对新疆之行政与司法、军队、财政、教育、社会经济、交通、商业等分类分节叙述。
综上,曾问吾著《中国终营西域史》,对我国自汉通西域以来,上下两千多年,历朝政府对两域新疆地方之开拓治理,有较为全面、系统的梳理叙述,特别对民国以来新疆政局之发展和社会政治经济情况,有较为准确清晰的介绍,使国人对新疆和西北边疆的现状和危机有较为深刻的了解,被誉为“安西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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